近日,微信群和朋友圈热传一篇“忏悔文”,一位名叫“郑国强”的水产商人自曝“黑幕”:他在18年的水产生意中,给所卖的水产品添加各类药物,水产品包括黄鳝、螺蛳、贝类、黑鱼、龙虾等,而添加的药物则有避孕药、尿素精等。他还言之凿凿,这些药物会慢慢致癌,不仅杀害物命,也在间接杀人。
有些网友看完“忏悔文”表示再也不敢碰河鲜、海鲜了。可网传说法都是真的吗?
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以“忏悔”、“毒素”等词语为关键词在互联网上搜索发现,这篇文章并非首次在网上传播。2016年端午前后,“忏悔文”就已在网上疯传,然而,当时的作者并非“福州仓山人郑国强”,而是“宁波余姚人徐翠芹”。两篇不同时间出现的“忏悔文”,除了撰写人和地名之外,其余内容只字不差。
记者还了解到,在“徐翠芹忏悔文”流传期间,宁波当地媒体曾前往文中提及的庙弄市场调查,并找到了市场管理人员。据市场管理人员反馈,市场做水产生意的有70个摊位,但从没听说过叫“徐翠芹”的经营户;微信上说的内容完全是故意歪曲,想搞垮庙弄市场。他表示,网传的“忏悔文”影响整个市场的正常经营,经营户们义愤填膺。
据媒体查证,当地这个庙弄市场管理严格,上级部门经常来对市场进行检查监督,为此还专门设立了食品检测室。多年来,市场也没有接到过消费者购买有毒水产的投诉。可以确定,所谓“徐翠芹忏悔文”只是一篇谣言段子的大合集,而“郑国强忏悔文”是一个翻版的谣言大合集。
本着辟谣的严谨性,下文中,记者对“忏悔文”的主要内容一一证伪:
谣言1
“市场里泥鳅为什么是白白的粗粗的,那也是在养殖泥鳅池里大量的放添加剂和避孕药的缘故;黃鳝更不用说了,大家可能都听说过,黃鳝是用避孕药养的;对于黑鱼也是如此,我们第一天进回来,把他们放在桶里,在桶里加入黑色素和避孕药。”
【求证】
忏悔文中,避孕药对于水产的作用是催肥。
以黄鳝为例,《南方日报》曾报道,2000年以前,黄鳝养殖技术不太成熟,一些养殖户的黄鳝养不大或者容易死,有些人就病急乱投医想到了投放避孕药催长,传言就是这样起来的。
业内人士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通过实验发现,饲料中添加激素的黄鳝,一个月内生长速度比不用激素的黄鳝快了大约10%,但在一个月后开始大批死亡。其中,高剂量组死亡率高达90%,中剂量组70%,低剂量组50%。
业内人士分析,黄鳝吃了添加激素的饲料后,可能导致体内代谢紊乱,增加了身体脂肪的沉积,随之表现出抗病力差直至死亡的情况。黄鳝服用避孕药的效果并不好,完全得不偿失,所以根本没人再这么做。“避孕药催肥黄鳝”是一个谎言,业内人士都知道,但传了这么久,还愈演愈烈。
【真相】
水产品肥大,与避孕药没关系。专家表示,水产品的瘦小或肥大取决于饵料是否充足、喂养时间是否足够长。现在的黄鳝之所以变大,主要是因为饲料比以前好,有专门的鱼粉,里面添加些矿物质、蛋白质、维生素,而且饲料投喂量大,食物充足,少运动。
谣言2
“现在市场上的大闸蟹里边的黄,大家想过是什么掺进去的吗?做生意的人包括我在内都干过,是用黄粉、米粥汤、加尿素精,三样和在一起,用注射器慢慢地从壳下面打进去,三个小时以后会在大闸蟹里边凝固,顾客就认为这是蟹黄。”
【求证】
今年农历新年前后,网上曾疯传一条“螃蟹被注入胶水”的视频。视频中,一名带有台州温岭口音的网友将煮熟的螃蟹掰开展示,除了蟹肉,体内全是捏都捏不烂的白色透明胶状物。于是他告诫网友,这些都是黑心商家打进去的胶,吃不得,建议大家不要购买螃蟹。这段视频与忏悔文中的描述别无二致。
为了击败谣言,浙江省台州市椒江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和区消保委进行了一次“螃蟹注胶和注水”的比较实验。实验人员从市场上随机挑选三只公河蟹和三只母河蟹,按照公母将蟹分别标识为A、B、C。随后,分别给A组和B组河蟹注射3毫升的蒸馏水和明胶溶液,C组则作为参照物。实验结果显示,不到1分钟,被注射明胶的B组河蟹便开始产生不良反应。10分钟左右,被注射明胶的母蟹B死亡,公蟹B也出现濒死状态。同样是10分钟左右,被注射过蒸馏水的公蟹A和母蟹A也呈濒死状态。而未接受注射的C组河蟹,一切正常。
【真相】
给螃蟹注胶、注水,或者注射其他东西,都会造成螃蟹死亡。活蟹一旦变成死蟹,价格自然是一落千丈。商家不可能去给螃蟹注射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因为这样只会得不偿失。
谣言3
“现在烤鱼店非常火热,基本上都是烤鲶鱼。但是您知道吗?鲶鱼是从热带地区空运到永泰散养鱼池,统一喂养,因为鲶鱼在清水中养不活,生活的水环境要一定脏,所以养殖池塘里,全部是死去的家禽、牛粪和避孕药,水都是绿色的。如果你们想去,我可以带大家去参观,保证您现场看了之后,再给您多少钱让您吃烤鱼,您都不会吃了,真的太恶心了。”
【求证】
记者查证,这段忏悔文的内容,出自一篇名为《惊!鲶鱼是世界上最脏的食物》的文章——网上流传的一条老掉牙的谣言文章。
避孕药已经说过了,这里不展开讨论;来说说粪便。对此,知乎用户“@符凝劲”辟谣指出,粪便作为一种廉价、无毒的天然肥料,广泛应用于水产养殖业,为水中的浮游生物提供了大量的营养。但在实际生产过程中,粪便中含有大量的寄生虫和致病菌,不可以直接倒入池塘使用,在使用之前,需要做发酵处理,以杀灭寄生虫和致病菌,并将粪便中的大分子蛋白分解成容易被利用的小分子蛋白和营养物质。酵好的粪便不会在池塘中进行二次发酵,也避免了有机物分解过程中过量消耗水中溶氧而导致鱼类缺氧气,粪便直接排放入池塘是一种得不偿失的做法,很容易导致鱼类缺氧和生病,甚至死亡。
【真相】
虽然鲶鱼是靠吃腐食为生,但如果让鲶鱼一直生活在各类致病菌污染(谣言说的牛粪和死禽)的水里,它也是会生病的,且很容易死。谁养鱼是为了把鱼养死呢?养殖户又不傻!吃腐食的除了鲶鱼,还有鳗鱼、大闸蟹、小龙虾等,只要生产过程安全,就可以放心食用。
谣言4
“我还做过香辣龙虾的生意,这里边的毒素也是太多太多,要添加大烟壳、红色素、红油、黄油,其实大烟壳就是毒品,吃了会让人上瘾。我们采购来的龙虾大多数是死的,因为死的买过来便宜。我们又怕顾客吃起来味道不好,就掺香肉精,香肉精也是一种毒品,它在人体内慢慢积累会让人生病。会慢慢地致癌,我不仅在杀害物命,也在间接杀人啊,忏悔!”
【求证】
从忏悔文的说法看,似乎胡乱添加这些东西是行业内的潜规则。但是这里却有着诸多疑点:第一,一个做了18年的水产商人,期间怎么还做了餐饮生意?这明显就是“满嘴跑火车”嘛。第二,红色素是一种调节食物颜色的食品添加剂,合理使用是被允许的。而红油和黄油是正常的食用油。把这三样东西说成是毒素,实在太牵强。
【真相】
不可否认,的确发生过不法商家为了菜肴的卖相和口感,铤而走险加入了一些被严令禁止使用的添加剂。把这些极少数的案例,说得让人觉得是行业潜规则,这就是典型的以偏概全的造谣手法。
除了上面这些谣言,“忏悔文”中还说到:“现在不仅鱼、虾掺了太多的毒,如果您实地深入调查一下,鸡、鸭、牛、猪等从生产到运输、从运输到销售哪个环节没有猫腻呢,它们全都是化学品的产物啊,吃肉实在讲就是吃毒啊,就是在吃尸体啊!人去世后都装进棺材了,而动物死后都装进我们的胃了,我们浑身能不生病吗!”
“郑国强”先生,您作为一个水产商人,说说水产的问题也就算了,怎么又把“鞭子”抽到了鸡、鸭、牛、猪的身上?难道是造谣素材不够了,去找隔壁张屠户借的吗?众所周知,现代化的禽畜类产品生产,都在标准化工厂里进行,运输途中也都有全程化的冷链。何必胡乱添加所谓的化学品呢?化学品难道不用钱买吗?另外,对于“吃肉就是吃尸体”的说法,听起来毛骨悚然,细想却是滑天下之大稽。“郑国强”先生,您倒是表演一个“生吞活猪”给大伙儿看看啊!